第41章 Chapter41
在那个背影之后，许子问一个上午都没看到于书槐。
拍摄不需要监制一直盯着，于书槐时常这样突然消失，许子问也就没太在意。
因为一些原因，下午不得不出去拍一场外景。
商量过后，原本两组人在今天下午暂时分成三组人。
李姐带一组，洪春带一组，许子问带一组。
前面两组是在影棚拍摄，而许子问则带人去室外拍摄。
好在今天是工作日，森林公园里人不多，一行人准备好后，黑色条纹的记场版一打。
“action！”
拍了几场感觉都差了一点，许子问就叫人停下休息。
“是不习惯室外拍摄吗？”
演员摇了摇头：“那个位置正好对着太阳，刺得我眼睛睁不开。”
许子问抬头看了一眼，明明周围堆叠了一层层乌云，就是没挡住太阳，云层中空出个小三角任由太阳光芒四射。
这也算个奇景了，点开手机相机拍了张照片。
“这个位置符合原著的场景，再等等吧，一会儿云会把太阳挡住。”
演员也抬头看了看：“可我感觉像是要下雨啊。”
有人跑过来：“导演，硬盘容量不够了。”
许子问就说：“没备用硬盘吗？”
那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我忘记拿了，备用的落在公司里了。”
许子问看一眼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你回去拿吧，快去快回。”
“好！”那人跑着回去了。
没有硬盘也没办法继续拍，许子问便跟演员们商量剧情，争取下次一遍过。
过了一会儿，云层果然把太阳挡住了，只是挡住的同时天色也变得黑压压的。
演员：“好像真的要下雨，怎么办？”
许子问走到器材旁边：“把这些东西搬到亭子里去，别让雨淋到了。”
在场的设备最便宜都是四位数起步的，他们这些打工人可赔不起，纷纷把东西搬进亭子里。
几乎是东西刚搬完，豆大的雨滴就啪嗒啪嗒打在地面上，不过一瞬间，暴雨覆盖了整个森林公园。
不知为何，许子问想起曾经有一天天色也是这样暗，然后忽然倾盆大雨。
那天下雨前书槐还给他发了微信，问他有没有带伞。
许子问点开相册翻到最底下，找出那天书槐给他发的微信照片。
果然，那天的天色跟今天的是一样的，灰蒙蒙的。
他又点进于书槐的微信，两人最新聊天记录是三天前。
现在的于书槐可不会专门提醒他要下雨。
哎。
“说嘛说嘛，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谁知道话是说的。”
“就是就是，我们都这么熟了，还不相信我们吗？”
助理小吴一脸为难。
许子问走上前：“你们在聊什么？”
就有人说。
“之前听说于监制怕打雷，我们就想问问小吴。”
“不就是怕打雷吗，谁没有点害怕的东西，这有什么好遮掩的。”
小吴：“不是，他不怕打雷，打雷哪有他可怕。”
“噗哈哈哈哈，连跟他那么亲近的助理都这么说，于监制是有多讨人厌啊。”
“那他为什么一到下雨天就……”说话的人做了个僵硬的表情，“这样啊。”
小吴叹气：“于总是讨厌下雨，每次下雨我们公司全部人都要遭殃。”
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哦对了，之前我们公司有个同事看到于总在外面淋雨。没撑伞，就在外边站着，而且浑身发抖。”
“发抖？为什么发抖？”
小吴：“我也不知道啊。”
“有心理阴影？”
“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说不定是在下雨天被女朋友甩了。”
小吴立马摇头：“可是于总没谈过恋爱啊。”
许子问眨了眨眼，假装随意提起。
“你怎么知道他没谈过恋爱？”
小吴就说：“导演你有所不知，我们于总就是个工作狂，你见过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工作12个小时还能有女朋友的？”
“我靠……这么狠……”
“于监制有点像性冷淡啊，感觉他是到死都不会谈恋爱的类型……”
许子问立刻在心里反驳：不不不，那是因为你们没看过他以前的样子。
不过这事确实很奇怪，书槐以前并不讨厌下雨，还会撑伞来接他，难道真是他们分开后发生过什么事了？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
“我靠！”
“怎么了怎么了。”
那人把手机给别人看：“你看。”
看的人也喊了一句：“我靠！”
“这谁发的。”
“计卓发的啊，他不是回去拿硬盘吗，来的路上下雨了，然后看见于监制一个人站在外面淋雨。”
许子问立马站不住了：“让我看看。”
那人把手机递给他，许子问接过来一看，是一个小视频。
点开视频，西装男人站在雨里一动不动，总是一丝不苟的头发被暴雨打的扁平，浑身湿漉漉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看的许子问胸口狠狠一揪。
他又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地方竟然是三年前那间公寓旁边的街道！
难道他……！
许子问把手机往那人手上一塞，冲了出去！
-
半个小时前。
“怎么了你这是？又哭丧着脸。”
于溪路过于书槐办公室，想进来跟他唠个嗑，就见这位堂弟像是即将世界末日般挂着张丧脸。
于书槐本就心烦，心里的烦躁无处发泄，于溪一来便大声怒道。
“别管我了行吗！”
这一声吼把于溪吼懵逼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撞枪口上了，也跟着涌起无名火。
“吼什么吼！美婶教你的礼貌都学哪去了，是她教你的迁怒于人吗？”
于书槐本就无处发泄，于溪跑来打开他的枪口他就忍不住，当即站起来吼道。
“是！我是没教养！幼稚小气还无理取闹！我永远比不过璟哥比不过苏哥也比不过你，性格也不好。不管怎么做在他眼里我什么都不是。我活该，我该死，行了吗！”
于溪被吼懵了，反应过来时于书槐已经夺门而出。
“我草？吃火药了？”
一路冲到停车场，于书槐坐上车就往外行驶。
不知道要去哪，不知道想去哪，只是想发泄、想乱冲，干脆这么出车祸死了更好。
痛苦、憋屈、难受，而他也知道自己连喊憋屈的资格也没有。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正因为自己不如优秀的哥哥们，所以他才会拼命努力，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真的不行。
努力过了，拼过了，也做到了。
还以为自己能够脱胎换骨，可到头来，在许子问眼里自己依旧什么都不是。
甚至连对我生气他都不屑一顾。
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认自己骨子里还是自卑的。
对能力自卑，所以加倍努力。
对性格自卑，所以拼命掩饰。
可是，他什么都懂，他都懂啊！
在他面前我永远都是透明的！
我还要怎么藏！
我就像个跳梁小丑，不停地在他面前蹦跶，蹦跶完他还不屑于给小丑一个敷衍的微笑。
可悲。
可叹。
于书槐开着开着，发现自己又进入了熟悉的路线。
像往常那样停到一片公共停车场，踩着皮鞋漫步在熟悉的街道边。这条街还是那样，路边的树秃秃的，树叶的颜色暗沉。比起森林里肆意生长的树，它们整日被汽车排出的废气折磨着，注定无法拥有顺遂的一生。
大学时期为了能够融入同学之间，穿的随意，跟他们一样买几百块钱的球鞋。
穿着充满汗臭味的球鞋走在这条道上，大二那年有大半时间都在赶这条路。
想着，子问哥今天下班晚，做好饭得用保鲜袋装好放冰箱。明天下班早，要早点去做饭。
又或是哪里脏了，要打扫干净。哪里乱了，要收拾整洁。
那时候每天每天都被这些事情占据大脑，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乐在其中。
结果呢？
结果就是一场笑话。
自己就是场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路人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于书槐，纷纷绕道，还有个年轻人偷偷拿起手机对准于书槐。
下一秒，雨滴打在于书槐脸上，就像那年一样，打得他生疼。
哗哗哗哗哗。
周遭的景物瞬间被暴雨淹没。
于书槐的狂笑变成苦笑。
事境变迁，物是人非。
可这场大雨还是这么重、这么闷，他永远都在里头挣扎。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冰冷的雨水与梦里的触感如此相似，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就像那年，他多么希望许子问追上来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在跟他开玩笑。
他总觉得，许子问那么温柔的人，那么懂得顾虑他人心情的一个人，不可能放任自己淋着大雨离开。
就算、就算他对自己没有感情，对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情绪总会有吧！？
所以他放慢了脚步，从快跑变成慢跑，从慢跑变成走路。就怕自己跑的太快许子问追不上。
可是呢？
他没来。
他没有追上来。
好累，好累好累啊。
能不能就这样闭上眼，不想再这样挣扎下去了。
“书槐！”
于书槐以为自己幻听了，然后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书槐！”
于书槐缓缓抬头，顺着声音看向前方。
那一刹那，眼前的画面仿佛跟那年撑着伞站在海星大厦门口的画面重合，那时候的许子问也是一脸惊讶地冲过来，对他说。
“书槐！？你在这站着干什么？”
然后把伞撑在他上方。
于书槐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微微张唇。
“什么？”雨声太大，许子问听不清，“你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他往前靠了靠，想听清于书槐在说什么，然后被眼前的人一把抱住。
于书槐力气很大，抱得很紧，许子问下意识想推开些。
抱他的人声音很悲、很弱，仿佛快要溺亡在雨水中。
“子问哥别走，求求你不要搬走，不要丢下我。”
许子问推开的手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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