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成绩单被重重拍在桌面上，冷不防听到他的冷笑，白依然情不自禁瑟缩了一下。
“三百六十分？”余生气笑了，“我记得你上学期的月考还考过四百多，一个假期你掉了几十分？”
“……”女孩垂着头，默默地听着训话。
勉强压下心里的火气，余生朝她勾了勾手指，“卷子拿出来我看看。”
“……没带回来。”
“没带回来？”他歪着头，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生气还是无奈，“那你书包里装的什么？考完试不应该马上研究一下自己的错题吗？”
“……”
余生叹了口气，努力板着脸和声音，“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蒙混过关。”
“……我、以后会努力的。”
“怎么努力？凭你这三百六十分？”
“……”
“你都高三了，这个分还想不想念大学？”
“……”
“高中听你哥的考上了北渝，大学呢？他还没给你规定是不是？如果他说要你考上庆洋大学，你现在是不是就会更努力些了？”
听着余生噼里啪啦的一顿指责，白依然抿了抿唇，抬手捏住他的衣角，“你……别生气。”
火气烧的胸腔生疼，他看向女孩微红的眼圈，到底还是没再继续，哑着嗓子道：“从明天开始，我给你补课，要是再考这些分……”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微凉的笑意，“你就不用睡觉了。”
白依然莫名地抖了抖，送走余生后，她有些茫然地坐在书桌前。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话。
虽然是指责，但她知道是为了她好。
心里没来由地竟然被一股不知名的喜悦填满，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只觉得，如果他帮她补课的话，他们就可以呆久些，想到这里，心跳开始忍不住加快。
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控制不住。
第二天正式开学，
对于他们班的成绩，老师进出教室只有一个表情：冷漠jpg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教室瞬间活跃起来，所谈及的无非都是成绩、爸妈的唠叨和自己的不耐烦，或者昨晚偷偷摸摸打了一宿的游戏。
白依然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因为是按成绩排座，即便定期换位置，她基本都坐的很靠后。
徐娜平时和白依然的关系还算能说上话，她跑到后面来接水，看到正拄着脑袋发呆的女孩，笑道，“还想着成绩呐？考都考完了，想也没办法。”
睫毛微颤，遮住视线，白依然轻声“嗯”了一下。
徐娜喝了口水，接着说，“你呀，就是因为总去打工，这才耽误了学习，不过你家人也不怎么管你，不像我，只要在班里掉出前五，我爸妈就恨不得天天在我耳朵边念叨，直到我成绩上去为止。”
白依然没出声，无意识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女生没得到什么话，耸了耸肩，盖上水杯的盖子离开，跑去其他聚在一起聊天的几个女生那边。
说笑声和羡慕声传来，她依旧不为所动。
窗外大朵大朵的云偶尔会挡住刺眼的阳光，换来短暂的平静。
她的意识又飞回到了昨晚，今天便要开始第一天补课了。
晚上他还会来接她吧。
别人补课都是要花钱的，尤其是高中课程，最贵。
虽然是他主动请缨，那她是不是也要准备点什么礼物表示表示？
晚饭后，晚自习上到了十点，竟然比上学期多出四十分钟。
白依然有些懊恼，放学铃响了后她拎起早就收拾妥当的书包往外跑，不知道他等急了没有？
学校外，余生沉默地站在这里将近一个小时，其他家长才陆续赶来。
看到跑出来的女孩时，平淡的眼神闪过光亮，他上前去迎。
“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要上到十点。”
可能是老师提过，但她没注意听，一想到这，她更加懊悔。
“没关系。”
“你等很久了吗？”她抬头问。
“没有，刚来。”
白依然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今天会晚下课？”
“你忘了，你们主任是我大伯。”
“啊……”她还真忘了。
进了小区，余生突然站住。
“怎么了？”白依然不解地问。
“昨天不是说好了补习吗？去我家可以吗？”
白依然眨了眨眼，“可以是可以，那我能不能问问原因？”
“你做题时，我还能看看书，不过我的资料太多，全搬去你家好像也挺费劲的。”
白依然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反正在哪都一样。
跟他上了楼，她才忍不住好奇，看向他，“你在看什么书啊？”
“考研的书。”
“你要考研？”白依然惊呼，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你不是已经有工作了吗？”
“嗯，打算考在职的研究生。”
“啊……”
电梯停下，两人开门进了房子。
白依然把昨天的卷子拿给他，想了想又皱着眉问，“那你给我补课会不会耽误你时间？”
“耽误什么？一个小时而已。”他从上到下捋了一遍题目后，又看了看她的答案。
眉心蹙了下，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小孩儿，你这错的也太没规律了。”
“同样的知识点，有的填对了有的填错了，你到底是会还是不会呢？”
“……可能，是我蒙对了吧。”
“大题思路蒙对了，然后选择题选错了？”
“……那可能，是我选择题算错了吧。”
“……”
白依然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答题时她也没想那么多，更想不到他会看。
余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余光又瞥向卷子，他转过身拿起今天刚买的高中教材，翻开她错的比较多的地方，开始给她讲解。
因为她放学本就很晚，所以补课的时间只能一再压缩，每天一个小时的时间，算一算也能学到不少。
临走前，白依然起身从书包里翻出一盒巧克力来递给他。
“给我的？”余生有些意外地接过来。
“嗯。”
“为什么送我巧克力？”他摆弄着盒子抬头问。
“……学费。”
“学费？”余生诧异地提高了些嗓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依然抿着唇解释，“虽然很普通，但这已经是我在学校找到的最好的一款了。”
大部分学生都没什么钱，就算卖得再贵，超市也要考虑学生们的经济实力，所以品质过于优秀的东西自然不会上架。
余生咬着唇内的肉，片刻，他将巧克力又送到她面前，“自己留着吃。”
“我是买给你的。”
他躬身看着她，温声解释，“我不是为了要你的学费和这些才给你补课的。”
“……我知道，可是我想送你。”
见她这么固执，他微微叹了口气，笑了笑，把盒子打开，拿出一块后，将其余的又塞给她，“剩下的算我送给你的，拿回去白天要是饿了吃。”
“……哦。”
十一点半，白依然被他送回了家。
她悄声趴在猫眼上，看着他进入电梯离开后才回身靠在门上，抱着书包，最上面是那盒被拿走一块的巧克力，她低头埋进去，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已经开始期待明晚的补习了。
白依然一整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沉寂了四年的心似乎都开始活泛起来。
她总是忍不住想起余生的脸，和他说话时温柔的神态和语气。
她感觉自己像着了魔似的。
就连新发下来的练习卷子也因为走神写上了一个余字。
白依然面上一囧，目光下意识乱瞟了一圈，明知别人看不到，却还是心里在意。
她低头赶忙把那个字勾掉。
末了，似乎还觉得不够，她又用修正带把它抹了一遍，甚至翻开下一页同样的位置，看看有没有印上笔画的印痕。
确定如何都看不出来后，她终于安心地舒了口气。
她大概真的病了。
“余风！”
教室外面的走廊传来少女娇弱微恼的嗓音，喊的名字，远远听着和她心里的那两个字音很像。
刚举起来的水杯没拿稳，咣当一声磕在桌角，又摔在地上。
教室里正趴桌补觉的人忍不住嘶了一声，抬头看了眼她的方向，又掉了个方向趴下。
白依然面色淡然地将杯子捡起来，心里却在不停琢磨。
余生？余风？
余风？还是余生？
最后她暗暗肯定，一定是余风，只不过和他的名字很像，他不可能会来学校的，更不会有人认识他。
心里稍稍放松了些，她听到坐在门口附近的几个人八卦的声音，“就是那个，大我们一级的学长，听说叫余风，高考几乎满分考的庆洋大学。”
“这么牛，那他怎么回来了？”
“我听说，他好像一直在追我们一届的a班的一个女生。”
“我靠，他那张脸还用得着追别人？只有被女生追的份吧。”
“那个女生听说也不差啊，好像是学美术的，人美才艺多，据说得过不少奖，都是全国级别的。”
白依然趴在窗台上，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
一片黄叶被风卷起，飘飘落落在纱窗外半掌宽的水泥沿上，翻了两翻，又被无情吹下。
她仰头看向高远的蓝天，今年的秋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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