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狂华之伪晶
【奥克伍德王国南部，诅咒山脉】
“如果我的感应没错的话，就是这附近了。”
一路追踪着敌人的小暗在一片荒凉的废墟前停下了脚步，因为他能够感觉到，敌人的速度也放慢了。若不是对方的大本营就在附近的话，便是对方准备解决掉自己，而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都值得小心应对。
看了看远处连绵不绝的险峻山峰，小暗意识到这里已经是诅咒之地的范围了，准确地说，是蒙奇村的遗址。
虽然奥克伍德王国目前已经算是世界一流的大国，但是在一百年多前，这里可是整个维德希斯大陆上最贫穷落后的地方，没有之一。蒙奇村距离王国最南端的诅咒之地仅有一百多卡拉亚，就算是冒险家最为狂热的中世纪，这里都是很少有人问津的。
大概四十年以前，诅咒之地出现了扩大的趋势，所以原本就贫穷的蒙奇村不得不选择了整体搬迁，经过四十年的风吹日晒，这里终于沦为了人迹罕至的废墟。
没有人知道诅咒之地是怎么产生的，只是根据那些活着回来的冒险者的描述，那里是一个几乎寸草不生的恶劣地方，即使是外围都充满了恐怖的诅咒力量，一般人靠近的话轻则重病一场，重则全身腐化而死。更骇人听闻的是诅咒之地的深处，存在着少数实力可以匹敌顶级魔兽的变种魔兽，在中世纪，如果没有几个大魔法师和顶级骑士组成团队，是没有人敢去冒险的，即使在近代工业力量兴起后，政府也只能派遣军队进行小规模的外部探查而已。
就算科技革命之后，各种高科技武器层出不穷的现在，考虑到诅咒之地里的危险和微小的利益，政府也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清剿此处。
关于诅咒之地，有人说是因为上古时代的神魔战争导致，也有人说是邪恶的古代龙释放禁咒留下的永久伤痕，更有甚者认为是曾经的北方天空教会的女神为了惩戒异教徒而出手。林林总总，不一而同。但唯一一点可以确认的，就是这里的土地被某种巨大的可怕的力量肆虐过。
此时已经是凌晨了，头顶高悬的月亮正散发着诡异的魔力，激荡着整片黑夜宛如不安的大海，掀起一层层的浪潮。血红色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凭空增添了几分危险。
“嗯……那种感觉好像的时候——诶？”
闭目沉思着什么的小暗，忽然睁开眼睛，他的面前大约一百托亚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位全身黑袍的男人。
不，或许不应该称其为人，借着红色月光，小暗看得清清楚楚，对方的兜帽之下，是一张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赤红的眼睛里除了冰冷和贪欲再无他物！
“血族……？不，是高阶吸血鬼。”
小暗愣了一下，好在是吸血鬼，血族那种生物可是……非常难得一见的。
在很多人看来，吸血鬼和血族是同一类的生物，只不过是称呼不同，最多也就是前者实力弱后者实力强罢了，有讲究的人还会认为，前者是普通人对这种生物的称呼，后者则是他们的自称。
但是龙渊的资料库里有明确的记载，吸血鬼和血族虽然在很多地方都有着相似之处，比如说能够吸血，喜欢黑暗，难以被消灭，实际上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
吸血鬼的本质是亡灵，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活着，而是不生不死的存在。其中一部分吸血鬼是被高级亡灵法师控制的傀儡，和骷髅僵尸什么的没有根本区别，而另一部分吸血鬼则是因为各种原因自身发生了不死化的活人。
吸血鬼的实力一般要超过骷髅和僵尸很多，可以说是正常情况下亡灵法师能够控制的最强种类的亡灵，然而由于他们本身介于生死之间，所以既不能像生者那样通过食物获得能量，也不能像真正的死灵那样直接吸收能量，这样一来吸食血液便是他们维持力量的方式。
尽管吸血鬼也是可以变强的，有一些吸血鬼还达到了不怕阳光，与普通人无异的级别，但根本上来说，他们无法繁衍后代，比起血族还是差了一些。
说起血族，他们的情况就和吸血鬼不同了，某种程度上来讲，血族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吸血鬼，光明魔法对血族的效果不会比其他魔法更好，他们也不介意行走在阳光之下，而且哪怕是最弱小的血族，外貌也可以说与正常的人几乎没有区别。
此外，血族极难被杀死，这是因为他们吸血的原因和吸血鬼不同。后者吸血是为了维持力量，前者则是为了变强。
不错，血族就算完全不吸血也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负面影响，因为吸血只是变强的手段而已。
据说每一位血族的体内都拥有一条诡异的河流，它源自地狱深处，流向冥界彼岸，河水则是活人的血液和灵魂——这就是【死河】，世界上最强的堡垒。
血族每吸收一人的血液，那个人的灵魂就会被加入到死河之中，永生永世成为血族的奴仆，如果血族受到致命伤害，那么这个灵魂就会为其抵挡一次。而传说中某些顶级的血族，甚至连非人的灵魂都可以吸收。
换句话说，除非杀尽死河中的所有死者，否则血族就是真正的不死！
更重要的是，血族是可以繁衍后代的，尽管这十分困难。这也就意味着，一旦招惹了一个血族，就可能等于要面对更多血族的攻击。
所以在认出对方是吸血鬼而不是血族之后，小暗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很多时候人们宁愿面对一个高级吸血鬼也不愿意面对一个实力一般的血族。
“欢迎光临……古代之星的最后据点。我黑夜领主布伦南，奉主人之命特来迎接。”吸血鬼脸上在笑，可是目光中满是冷酷。
“……真是没料到，被政府疏忽了的这里，居然成了古代之星的基地吗？”
小暗轻叹一声，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布伦南像一位真正的贵族那样鞠了一躬，声音却依旧肃杀：“能够这么快就追到这里，看样子你也是不得了的人物啊……拉斯路亚是么，龙渊的新人？”
他笑了笑，语气中凭空增添了一些诱惑力，“不如加入我们这边吧，反正龙渊那么多强者，以你的实力估计一辈子都混不出头。如果是我们这边的话，只要计划一成，你就是新时代的大功臣啊。”
小暗摇摇头，道：“抱歉，我不能。”
“为什么？”布伦南微微一惊，明明自己已经全力用上了魅惑法则，就算有着传奇级精神力的对手也不能毫不动摇，可是看对方的样子，似乎……完全没受到影响？
“不能就是不能，没有原因。”小暗还是一如既往，只是他自己都有些吃惊此刻的镇定。如果换了刚刚来龙渊的时候，不说这种诱惑，就算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自己恐怕就会产生困扰了吧……
而现在，明明连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打败眼前的家伙，心里却平静异常，仿佛一点也不担心似的。
果然吗，就算没有出手，和漾和、简他们一起冒险，也让自己成长了不少啊……
“那还真是遗憾啊。”
布伦南怪笑着撤回法则，全身的血腥之气越发浓重，“既然如此的话，就只能让你成为我不死军团的一员了！”
话音刚落，他的附近忽然涌出大量黑色烟雾，雾气中，一个个影子陆续浮现，很快就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在黑暗中数不清究竟有多少。
这些……都是亡灵。
小暗深呼吸了一下，本身作为高级吸血鬼已经不好对付的布伦南，居然还是一位亡灵法师。情况变得棘手了啊……
虽然说追求不死的法师最好的选择是成为巫妖，但转化成巫妖的难度过大，所以一些人也会选择成为吸血鬼，看样子布伦南就是这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这强大的死气影响，漆黑的夜色里也渐渐地弥漫着一种湖水般的冰冷。
黑暗尽头的诅咒山脉，在夜色中显示出一股骇人的寂静。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一阵一阵庞大的脚步声，像是巨大的鼓点，越来越近。
不死军团集结完毕了。
不同于小暗看过的小说里那些狂妄的反派，布伦南虽然很嚣张，却也很谨慎，此时他隐藏在不死军团之中，生怕被小暗来个斩首行动——因为只要失去指挥者，不死军团就会迅速瓦解。
天上微微下起了小雪，开始只是一点点零星的雪花，在夜色里反射出星屑般的亮光，而一转眼，空气的温度就飞速地下降，整个地区仿佛被拉扯着往一个冰川峡谷深处坠落，前一秒还是松软的泥土地面，下一秒钟就变成了结满了冰的坚硬冻土。
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密密麻麻的冰雪用一种席卷一切的速度，轰然向前扩散着，吞噬一切般地冻结了天地间的一切。
小暗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从胸膛蔓延开来，几乎同一时间，他意识到某种灾难般的危险正朝着这里风驰电掣而来。心念急转，他脚下猛地一用力，在空前的危机下竟是一跃而起近百托亚，正好俯视下方的地面。
一瞬间，整个大地被白色的光芒笼罩起来，地面上一层薄冰疯狂地蔓延过来，很快，就把整个地面冰冻了起来。
随后，让小暗难忘的一幕出现了。
水之灵子被君王般的至高力量调动，与水分彼此应和着，然后……凝结！
从地下，或是从身体里，几乎无边无际的不死军团之中，无数巨大冰花一朵接一朵地爆出，从空中看去，大地上宛如绽放出一座冰雪的花园一般！
然而小暗明白，在表面的晶莹美丽之下，隐藏的是无尽的杀意与冷酷！
“这种力量……”
还不等小暗感慨完，那座死亡的花园便惊鸿一现般地消失在了眼前，留下的，是无数亡灵士兵的残骸。
一击，全灭！
不，准确地来说，场上还有一个人。
布伦南。
小暗轻轻地落回地面，这才注意到呆愣在原地的吸血鬼法师的脸上露出一种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微微扭曲的笑容，看得人毛骨悚然。
尽管那座花园已经消失，但是空气里还弥漫着一种介于弦音和蜂鸣之间的诡异响声，把耳膜刺得发痛，没有人知道这种声音来自哪里，仿佛地狱里发出的邀请，在勾人的灵魂。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尽头一道光芒亮起，而且那亮光越来越惨白，像是凄惶的世界末日来临一样。
不像刚刚到来的时候那样，布伦南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他轻轻地抬起左手，将手里的法杖丢到一边，“呵呵，真是愉快呢，今天……”
他的目光从小暗的脸上扫过去，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小暗也能清楚地看到他那几乎抑制不住的疯狂。
“莫非，经受了那种攻击之后你还——”小暗心下越发警惕，若是那种强度的攻击都无法伤害到布伦南的话，只怕自己就要……
“别着急，”布伦南诡异地笑着，“我还没说完呢。”
当小暗定神再次注视着他的时候，就像是看见了最可怕的梦魇一样，惊讶得倒退两步。
如果不是曾经在丽塔老师的指导下见识过极为恐怖的场景，现在估计小暗已经动不了了。
这位挥手之间便能够召唤出近万名不死士兵的吸血鬼法师，他的右边肩膀到腹部，突然像是被无形的刀劈开了一样，就像是暴雨后滑坡的山体，他的右臂以及胸口部位的血肉，突然从身子上垮了下来，他的右半边腹腔里的内脏、肠子，也随着哗啦啦地流了一地。他的目光混浊，很明显他的生命力正在飞速地耗损消散，但他还是依然笑着，脸色惨淡如同金纸。
“我高兴的是，呵呵……呵呵呵呵呵……”
他腹腔里又滚出了两坨内脏，看不清楚是什么器官，“啪嗒啪嗒”掉在结冰的地上，空气里是让人窒息的血腥味和腐败味，“我高兴的是……今天，终于等到那群家伙底牌尽出的时候了呢。”他的双脚，突然又断成了四五截，空气里突然闪过几道又薄又迅捷的亮光，随后布伦南整个人就像一堆碎块一样堆在地上。
他的头发浸泡在满地的血浆和内脏里，一颗头颅此刻堆在他尸体的碎片上，依然还在说话，看起来说不出地阴森恐怖，“无论是【十人众】，还是灾厄行者，就算是那个家伙……面对如此的力量，也不得不全力应对吧……”
说完，他的头从中间裂成了两半，两颗眼珠啪啪地爆炸出两朵璀璨的冰花。
“啪。”
意识到了什么的小暗在恐惧里僵硬地回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胸口，已经爆炸出了一堆巨大而璀璨的冰凌，仿佛汹涌盛开的食人花一样，锋利而坚硬的花瓣，从胸口拥挤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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