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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情相宜


落日余晖,一层薄薄的暖黄光晕洒在了鲤鱼池,一个毛茸茸的女郎蹲下身子整个人团成黛色的一小团,身后还跟着一只桃红色的小团。

        看着眼前的小洞,方才的健硕仆从叮叮咚咚的敲了许久,敲冰破洞这活是个力气活,即便是在这般寒冷的天气下还硬生生锤打出了汗。

        陈念春冻得手缩进了袖子里,兴致勃勃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冰窟窿,这个凿冰人是个熟手,凿出来的冰洞边缘规整光滑,是个非常规整的方形。

        鱼儿们也被他喂熟了,冰洞凿好了,一尾一尾的金红色胖鲤鱼也浮了上来,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尾巴扑噜着水面,溅出雪白的水花。

        凿冰洞的仆从去拿鱼食,陈念春二人便等在这里,看着眼前的鱼儿。

        鱼儿无心事,自是不懂岸上人的心愁。

        不止是谢惜时,其他的事也让她忧心。

        这个世上,唯一让她眷恋的只有哥哥,也只有哥哥视她为骨中血,爱惜如珍宝,兄妹二人的关系向来亲密,他们就是互相依偎长大的两只小兽,是彼此在世上最亲近的人。

        往日,他们兄妹二人隔日便会通信互诉家常,邻近年末,陈念春上回写信回去的时候曾对哥哥说道回楚国与他同过,可已过了三日,哥哥还没有再来一封信。

        她皱眉神思,心中有一些猜测,当初哥哥把她送来长陵的真正缘由她也不是一无所知,就是不知哥哥此时安危与否。

        自由自在的鱼儿啊,若是人也能像鱼一样没有烦恼就好了。

        身后有轻浅的脚步声,随后便是一只楠木雕花的木钵,钵里装着雪白的鱼食,陈念春伸手接过,下意识的道了声谢。

        本以为给她递钵的人是方才的那个健硕仆从,但是却看到了一双明显白净精致过分的手,骨节分明,指节瘦长,不可能是一双常年劳作的手。

        抬眸,黑白分明的翦水秋瞳盈盈,似是冬日的暖阳落入了她的眼里。

        她看到了一张棱角分明的下颌,乌黑如墨的柔顺长发简简单单被一根云锦浮山纹蜀绣发带束在脑后。

        从她这个视角看过去,再多也只能看到这个人高挺的鼻梁,和红润的唇。

        真正直面这个人,陈念春之前的那些莫名的情绪反而能藏的很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的说,“谢郎君。”

        谢惜时也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两人就这么蹲在咕噜咕噜冒泡泡的冰窟窿边上,在夕阳的照拂下静静的对视,高大些的人手里还端着一只装鱼食的木钵,矮小些的人也不接,就这么盯着他。

        “不要?”

        陈念春眨眨眼,终于伸手接过这只木钵,同他道了声谢,又问他道,“你怎会在此?”

        “夕阳正好,鱼肥景美,为何不能在此。”谢惜时歪头看她,一向沉静如竹底深泉般的眼此时在暖色的阳光下也有了暖意。

        陈念春想想,也确是如此,这里是谢家,自己能来,谢惜时这个谢家人自然也能来。便也不管他,收敛心神专注的看鱼,不敢再看他。

        伸手撒了一把雪白的鱼饵。

        陈念春不是愚钝的人,相反,兴许是自小没娘又没爹的全靠哥哥拉扯大,她的心神相当敏感,她不是没有察觉谢惜时隐隐对她的特殊对待。

        不管是逢秋会时的那只笔,落水之后的斗篷还是那次突如其来的相邀,陈念春来长陵数月,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自己对他,应该是特殊的吧?

        沉在心底的悸动就像是秋日埋下的一粒种子,一次次的浇灌施肥让这一株幼嫩的幼苗一点点长大,长出枝节缠绕上藤蔓,丝丝缠缠,难舍难分。

        这么久的掩耳盗铃终究是徒劳无用,人的情思是世上最自由的,它不受任何控制,蔓延到何处,何处便是排山倒海,地道山崩。

        “谢惜时,”陈念春又一次唤他,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甜意,“你怎会在此?”她又一次的问了这个问题。

        她望着他,双眸水润。

        谢惜时愣了一下,清冷的眉眼也柔和了下来,笑容秾丽而俊秀,高山化雪,暖溪入海“因为,你今日没有看我。”

        望着他,望着他墨玉般分明清润的眼瞳,陈念春先移开眼神,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同儿时在街头见到的西域人,一双灵巧的手在兽皮做的鼓面上拍打,

        咚咚咚……

        曾经骄傲眼高于顶的楚连璧此时见到了心动的人,也是个娇俏的红脸女郎,粉红的云霞从她的颊边蔓延到被帽子遮住大半的圆润耳垂。

        直到天色渐晚,陈念春才从谢府登上归家的马车,等到视野里的乌木芙蓉马车逐渐变小,直到消失不见,谢惜时才收回目光,眉眼间的柔和暖意被沉静的冷淡替代,敛目转身回府。

        马车上,饶是过了良久,陈念春一想到方才,依然是脸颊带着红云,红扑扑的脸蛋像只可口的萍婆,看着可爱极了,

        陈念春又看着一边想笑但努力憋住的桃红。

        陈念春嗔道,“想笑你就笑罢,”又嘟起唇假意抱怨,“哪里好笑了。”

        桃红自从在她身边服侍,被她和其他两个婢子带着性子也逐渐开朗活泼了不少,此时忍俊不禁的打趣道,“奴婢不是笑小姐,是笑谢郎君。”

        看着自家小姐水润润写满好奇的眼神,桃红眼角眉梢皆是笑意,“谢郎君还笑小姐的脸蛋红,奴婢从后头瞧着倒是谢郎君的颈子和耳朵红的更厉害!”

        陈念春之前还未曾留意到,听到桃红的话才又想到当初二人初见时谢惜时也是通红的耳垂,不由得跟桃红一齐笑出声来。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刚进王氏府邸就收到绿藻的报信收到了哥哥的来信,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心情好格外的好,自然是笑脸儿更多。

        这一点,连与她同进晚膳的慕容欢都发现了。

        “阿稚当真是懒怠的狠,放冬假便如此开怀。”慕容欢食量少,用完膳净完口便含笑看着吃个饭吃得面若桃花的陈念春。

        过来人嘛,侄女儿一脸的春色哪会看不出这是因为小儿女之间的少年情缘,豆蔻年华,情窦初开,自是情浓抑。

        世风开朗,世家子弟之间年轻的郎君女郎之间有一段情谊多是寻常,更别说是待在一群身世外表都是佼佼者的年轻人堆里了。

        看着姑姑饱含深意的眼神,陈念春眼神躲闪,唇边的笑意却掩藏不住,往嘴里塞上一大口清炒笋丝,用眼神示意,等会儿再说!

        慕容欢也不着急,笑融融的看着陈念春,意思是,吃完饭交代。

        她要听陈念春讲,倒不是因为她不同意,而是要替自己的侄女把把关,长陵诸多世家郎君,她做王氏主母这么多年,不说一清二楚,对这个人的人品还是很有把握的。

        今日知晓陈念春将要放冬假,陈念春的姑父王勉非常贴心的去了儿子的院落同睡,给这对姑侄留下了说小话的私密空间。

        陈念春今日用完了晚膳也没有回去,而是留在了清辉园与慕容欢同睡,洗漱完,着一身轻薄的寝衣,踩在地龙正旺的内厅,隔着一层柔软的绣花鞋底都能感受到蒸腾的暖意。

        咕噜的一下,像只老鼠钻进暖呼呼的被窝,慕容欢一把把身上还带着寒意的陈念春搂进怀里,爱怜的将她身上的锦被裹紧,

        “我啊,子嗣缘薄,这么多年与你姑父只得了果儿这个小儿子,”慕容欢的声音里带着惆怅,摸摸陈念春毛茸茸的脑袋瓜,

        “你可爱极了,从小就爱和我玩,在楚国的时候,不管其他人怎样诋毁我指责我,只有你这个小丫头整日没心没肺的找我玩耍,”

        又叹了一声,“时光匆匆,你这个小丫头,如今也出落得如花似玉是同小郎君谈情说爱的年纪了。”有感而发的似是要落下泪来。

        陈念春也是眼眶湿润,想到当年那段日子,又想到今日,忙转移话题,说起了谢惜时,叽里咕噜的说了半晌,从他的眼睫说到了他身上的香气,夸大其词的简直把谢惜时说成了个脸上长了两把扇子的香妃。

        慕容欢听得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感情正上头的小女郎自然是把自己的情郎说得天花乱坠,哪哪都是好得不得了的。

        不过听到这个名字慕容欢也并不惊讶,陈念春问她,她也只是笑着捏陈念春腰后的软肉,道:“你的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明白,你对这谢郎君可是图谋已久啊。”

        陈念春痒的打滚,羞恼的不承认。

        不过,自己的侄女来到长陵不过短短数月便拿下了长陵那个高洁如天上月的谢家玉郎,慕容欢还是多有感慨,

        高悬的月亮被人摘走,九国多少望月而不得的女郎将心碎。

        夜悄悄的深了,窗阑上的嫦娥奔月在皎白的月色下如同将要踏空飞去,长陵终是在大雪的这一天将要结束之时纷纷落下了鹅绒般柔软的雪花。

        雪花窸窸窣窣的落在房顶屋檐,堆在地面上累积成洁白的绒面,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炉子里的炭火时不时发出的噼啪声和怀里小女郎均匀的呼吸声。

        看着陈念春安稳的睡颜,慕容欢神情温柔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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