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在林霜华的神识之中，九方念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最初的相遇，正如九方念在幻境之中经历的那般——在林霜华借着一腔孤勇状告王富时，与“律”，也就是她口中的濯曜罗相遇。
但她的结局与九方念所经历的又有所不同。
故事的最终，未等林霜华讨回公道，那王富便在一个夜晚因酗酒过量而死。
她的赌鬼爹最后为了还上赌债，将林霜华卖给王家，让她一个活人去与王富配做冥婚。
而她到了最后也没有向命运屈服，等到出嫁那日，她找到了时机就在马上要逃出去时，被林父发现，为了不让林霜华再次跑掉，顺利与王家配成冥婚，林父竟把她活生生的勒死。
本以为林霜华有了一个好的归宿，但却没想到原来一切竟是如此。
得知林霜华的死讯，濯曜罗悔恨不已。想起镇上之人曾对林霜华的种种行径。
在一个夜里，濯曜罗杀了过去所有曾对林霜华犯下恶行之人，又放了一场大火，将一切烧得干干净净。
“还真是……”
一时之间，九方念百感交集。
“后来，镇上那些死去的那些人不肯放过她，便将她的魂魄困在这里。那些人的怨气不断蚕食着她的魂魄，直到她魂飞魄散”。
林霜华眸光黯了黯，“这些年来，我一直试着与她交流，但都无果。也或许是因我的灵魂太虚弱了，如今我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帮她抵挡几分怨气对她的侵蚀”。
“那外面的阵与结界呢？又是何人设立？”
“这我就不知了”，林霜华摇了摇头，“直到那人将我唤醒之前，我时而沉睡时而清醒，对外界的感知也十分模糊”。
“不过仙尊放心”，见九方念皱了皱眉头，林霜华连忙说道，“她虽化作厉鬼，但还有几分残余的理智。她只会杀了在幻境之中冷漠旁观又或者对他人施加伤害之人。仙尊与您同行之人，都没有做出这般事情，甚至”
林霜华说到这里，眸中神情复杂，“甚至比我们当年要有勇气许多，她不会难为他们的”。
“值得吗？”
九方念轻声叹息，“你为她这般挡下怨气的侵蚀，最终导致你会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值得”
林霜华苦笑，“虽然我恨极了那些人，我也知她是为了为我报仇，但如果可以，我倒希望她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早就过往的情谊抛之脑后”。
“为何？”
九方念不解。
“这世间虽有不公，但也有许多美好。她本应当如她名字那般耀眼，而不是被痛苦与仇恨折磨，也不应在死后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
“阿念，不要再生活在痛苦仇恨之中了”。
记忆中，洛寄川似乎也同样说过这样的话。
只是当时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并不理解洛寄川的用意。
“想不想再见她一面”
九方念问道。
“自然是想，可我如今怎能……”
“既然想，那就去见一面吧”
九方念催动灵力，剧烈的疼痛涌进脑海，九方念忍着头痛继续催动灵力。
一股血腥味充斥口腔，一口鲜血喷出。
“师尊！”
“无事”
九方念抬手抹掉嘴角鲜血，看着被他带从识海中出来，如今正站在他面前的林霜华，他知道他成功了。
在识海之中催动灵力需要神识的支持，对于全盛时期的九方念不过倒也没什么难度。
但如今他本就神识薄弱，先是强行破幻境伤了神识，而又在识海之中催动神识，身体这才一时有些扛不住。
对上一双浅褐色双眸，想起幻境之中的往往，九方念耳根一热，别过头去，不敢直视阿洛的目光。
“师尊”
想起在幻境中每次看到九方念委屈巴巴的模样，就会忍不住心头一软。阿洛便模仿着九方念幻境中撒娇的语气，委屈巴巴的唤九方念。
“咳咳”
见平日里冷若霜雪的少年如今正一脸委屈地向九方念撒娇，浮长思没绷住。
“话说，你们怎会出现在这幻境之中”，九方念挑了挑眉，看着慕绵和浮长思。
“没想到师伯眼上不覆白绫的模样更好看”
慕绵干笑一声，试图蒙混过关。
“您可是青幽宗那位“白衣长剑斩苍穹，当世无双第一流”的玉霜仙尊？”
林霜华突然开口，杏眸微睁，看着九方念有些激动。
“嗯？怎么了？”
见林霜华这般反应，九方念有些不明所以。
“你找他有事？”
“阿念哥哥，你不记得我啦”
见九方念这般反应，更加印证了林霜华心中的想法。
“我是霜霜”
林霜华双手握拳，在头上比划了一下，“我小的时候经常头上扎着两个丸子”。
“霜霜”
之前为了寻找修补庄生晓梦的材料，九方念少年时曾下过一次山。在寻找材料旅途中，顺手就下过一些人，霜霜便是其中之一。
“救命啊！”
少年九方念刚采下一株灵草，突然听到附近传来呼救声。
“救救我！”
一个小女孩一手死死地抓住山崖上突出的石头，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怀中灵草。
石头承不住力，突然松动脱落，小女孩如同一只幼鸟般身子直直的跌下悬崖。
小女孩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忽然感到颈间一紧，接着感到自己稳稳的落地。
小女孩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身穿天青色广袖长袍的少年站在她眼前。
“我已经死了吗？你是神仙吗？”
小女孩眨了眨眼，有些发懵。
“你没死，我也不是神仙”，九方念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是青幽宗弟子，名为九方念”。
“你不是神仙？那为何你长得这么好看，穿的也好好看”。
小女孩有些好奇地看着九方念。
想要伸手摸摸九方念袖子上用银线绣的兰花，又怕她脏兮兮的手将九方念的衣袖弄脏，怯怯地把手收了回去。
“不错，你这孩子说话我爱听”，九方念拉起小女孩，将小女孩的手放在他的衣袖之上，“想摸就摸吧”。
看着小女孩一身灰衣，九方念说道：“年纪轻轻的，怎么穿得这么沉闷。你说话好听，回头我送你一套衣裙”。
“不行”
小女孩连忙回绝，“阿娘说镇上的人都这样穿，所以我也要这么穿，不可以和别人不一样”。
“干嘛非要管别人”，九方念小声嘀咕着，见小女孩并无大人陪同，一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外，又开口询问：
“你一个小姑娘来这荒郊野岭做什么？”
“阿娘生病了，我来给阿娘采草药”。
似是触碰到了伤心事，小姑娘闷闷地说道。
“走吧，我送你回去”，本着好事办到底的原则九方念对小姑娘说，“顺便去看看你阿娘”。
一路上，九方念得知小姑娘名为“霜霜”，家里住在彩云镇。
天意弄人，霜霜回到家时，她的母亲早已咽下最后一口气。
见霜霜伤心模样，而她的爹又去赌坊，已许久不归家。九方念放心不下，便留下来照顾她了几日。
“霜霜，你要不要和我回青幽宗？”
这几日，为了安抚霜霜，九方念讲了许多有关外面的事情。
“就算我是女子也可以成为像阿念哥哥一样厉害的人吗？”
霜霜眼睛中，满是好奇地看着九方念。
“当然，男子女子并无什么不同”。
“可是神诫中还有长辈们都说，女子天生便不如男子”。
“霜霜你觉得神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吗？”
九方念支肘偏头，一双狐狸眼看着霜霜。
“可是其他人都说神诫说的都是对的，违背神诫是要遭受惩罚的”。
“那你觉得呢？”
九方念看着霜霜。
“我……”
九方念轻轻一笑，没有逼迫霜霜说出答案，而是接着说道，“凡事要以心去鉴，而不是听他人云亦云”。
九方念想到过往，眸光一沉，过了许久，轻声说道：“有时众人所说的，也未必全为真”。
“那外面的女子呢？她们是怎样的？”
霜霜似懂非懂地问九方念。
“各行各业之中，皆有出色的女性，修士之中也有许多出色的女修。若想寻仙问道，便可以成为一名修士，若是不愿，也可以选择去做其他喜欢做的事情”。
听到九方念的话，霜霜眸光微动。
“可是，如果我要是走了，就没有人照顾爹爹了”。
想到这里，霜霜眸中有些失落，“等我长大以后可不可以去找你呀，阿念哥哥？”
“好啊，你若想来，青幽宗随时欢迎你”。
九方念似是想到了什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石榴色长裙递给霜霜，“这是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喜欢！谢谢阿念哥哥！”
这是霜霜几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照顾好自己，保重”
“一别数年，没想到再见阿念哥哥却是这般情景”。
当她再次听到九方念的名字之时，他已是名满天下的玉霜仙尊了。
往事恍若昨日，林霜华轻轻叹息。
“是我害了你”
九方念长长的叹了口气，或许他当日不与林霜华说那些，她会像彩云镇其他人那样顺从着神诫，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阿念哥哥，这怎会是你的错？”
林霜华连忙说道，“若不是阿念哥哥，我还不知原来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我也不会知道凡事要以心去鉴而不是听所谓人云亦云。而且若不是阿念哥哥，我或许便在被王富侮辱那一日自尽了，又怎会有反抗的勇气”。
九方念动了动嘴，刚要说些什么，一道怨气向众人袭来。
“退后！”
一张灵符从储物袋中飞出，落在九方念的指间，紫色的灵力注入符中，灵符瞬间燃烧，在众人面前形成了一个保护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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