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种可能
竞赛结束后，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位，学生们按时上课，学校里也将迎来月测。那些八卦和闲闻都随着考试压力的来临被抛掷脑后。
但雷打不动的是，宋嘉实还是在给周林芙带早饭。
一般是包子豆浆烧卖，或者是面包牛奶。
前排的方亭还有几个女生都嗅到了一丝不平常的味道，但循着这点味道，又发现没什么。因为两人除了带早饭之外，在班里就没任何的交流。
想来也是，周林芙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找宋嘉实问题，两人也不像其他班干部那样需要一起商量着为班里做事。就连座位也隔着十万八千里。
总之看起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
但临近清明节时，学校却突然出通知要求除了高三的其他年级都要办黑板报，还要所有班级拉通一起评选，选出全校最优秀的三个班级，直接将这个学期纪律卫生分加到满分。
吴小楠因为之前班里被扣过分，所以格外重视这次的事情。她有些好强且好面子，之前在办公室里，一班在成绩和平时纪律卫生方面都是第一名，校方也重视宋嘉实这个尖子生，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觉得脸上发光。
经过上次扣分，办公室其他老师都话里话外的嘲讽过她一两次，她心里过意不去，又不知道这气往哪里撒。
往宋嘉实那里撒，要是宋嘉实心里压力一大，考试成绩掉下来，那就更是得不偿失了。
于是这气只能自己憋闷着。
但这次的板报就能“一雪前耻”，宋嘉实没做好值日的事情也能一笔勾销。
吴小楠今天上课前首先就提了一嘴这件事，这次的板报主题大概的意思就是“吊念先人，铭记伟人”这样的主题，主题不难，难得是时间紧迫，要办出亮点才能从中脱颖而出。
说完板报的事情，她环视了一圈，首先就点了周林芙的名。
“周林芙，这件事交给你来办怎么样？老师听说你去年还得了市里油画组的第一名。”
这件事吴小楠会知道也不奇怪，这种比赛跟学校没关系，但吴小楠自然不会错过任何给自己张脸的机会。
“可以是可以。”听见吴小楠这样说，周林芙也没推脱，她抿唇，表情有些犹豫，“但我一个人办的话，恐怕有些来不及。”
她说的是实话，这次通知下来的急，再过两三天就要开始评比，紧接着后面就是月考。大家听说的时候都忿忿不平的表示这样的安排明显是不合理。
但学校嘛，总是不会听取学生的意见。
吴小楠思虑了两三番，觉得周林芙说得有些道理，让她一个人办，这个工程确实算是很大。
她招呼周林芙先坐下，视线仔细地从每一个同学身上扫过，“除了周林芙，咱们班还有画画好的同学吗？”吴小楠看着低下头的同学，继续说道，“除了学习以外，老师也鼓励大家发展其他的兴趣爱好，也希望这次的活动大家踊跃参加，为班级争光。”
班里也不是缺有才艺的，会画画的也不少，但都没周林芙那样画得好，别到时办砸了之后还挨顿说，得不偿失。而且办板报这件事，说起来实在是费心费力。
别说是紧接着是月考，而且过了暑假就要升入高三，在这所重点高中，很少有人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吴小楠又再重复问了一遍，底下鸦雀无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把头低下了。
人群里突然伸出一双修长的手，没等吴小楠开口，他平静道：“老师，我想试试。”
看见是宋嘉实，吴小楠心里五味杂陈。
他举手参与，吴小楠自然是高兴的，但他有这份心就行，吴小楠更希望他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保住年级第一名的宝座。
既然他提了这件事，吴小楠也没打击他的积极性，她耐心问：“宋嘉实，你学过画画吗？”
“嗯，我有些基础。”宋嘉实说的很诚实，看见她眼里的犹豫，他补充道：“吴老师，放心吧，我们有两个人一起办板报，时间上也会快一些。”
吴小楠无奈，但也找不到借口拒绝宋嘉实。她只能开口：“好吧，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和周林芙。”
说办就办，当天下午宋嘉实就和周林芙留在了最后，他之前被罚扫的值日已经完成，今天值日的是他的同桌胡韬。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现在已经渐渐入夏，告别了上个月的雨季，天空的晚霞一日比一日灿烂，周林芙趴在最后一排的窗台望着天空，看着教室楼下稀稀拉拉往校门走的同学。
远处的山脉隐落了半片太阳，教室里灯火通明，宋嘉实抱着从办公室取来的完整的粉笔进门。
胡韬今天也不像之前那样跟他们再闲聊，他最近都赶着放学之后去参加补习班，连吃晚饭的时间都被完全的挤压。
今天值日，他很迅速的打扫了班里，背着书包准备离开。看见宋嘉实手里拿着新的粉笔，胡韬指着讲台上的粉笔盒：“你别浪费，先把讲台上这些给用完。”
“知道。”宋嘉实把手里的粉笔搁在讲台上，又从讲台里把这段时间老师已经用的差不多的粉笔拿到最后一排。
周林芙注意到他俩的动静，没忍住问了问宋嘉实：“你怎么还负责给班里换新粉笔啊。”
“嗯，习惯了。”
他常常出入老师办公室，是各科老师钟爱的对象，为老师办点这种小事好像也不奇怪。
周林芙愣了愣，没再开口说话。
胡韬背着书包往教室外走，跟他俩嘱咐道：“你俩等会儿弄完后面，记得打扫干净！我先走了。”
宋嘉实微微点头，转头看向周林芙：“开始吧。”
周林芙收回手机，刚刚宋嘉实去办公室的时候，她在手机上查了一些模板，现在就想着把那些小素材都合理的堆放在这片黑板上。
她在草稿纸上画出几个排版方式，递给宋嘉实：“宋嘉实，你觉得这些怎么排好看啊？”
宋嘉实瞟了两眼，收回视线，很给面子的说：“听你的，你是总设计师。”
“那我先把框架构建出来，就这样，行吗？”她在草稿纸上敲定了大概的方向，然后指了指纸张的左下角，“这里有颗柳树，你来画，行吗？”
“……嗯。”宋嘉实没拒绝，脸上看着也挺有把握，他看粉笔盒里没有绿色的粉笔，从里面取出一根新的白色粉笔。
周林芙办正事还是很专心，她看宋嘉实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没想太多。
两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周林芙站在桌上，忙前忙后的把黑板划分成了几个小板块，额前的刘海因为她的移动有些凌乱，她不在意捋在耳后，继续清点着黑板上的东西是否紧凑。
这里画个伟人雕像，这边写字，那里要写一首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然后，她回头的时候就看见蹲在角落里画柳树的宋嘉实。
嗯，怎么说呢。
少年瘦高的背影缩在那一团，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专注的神情，鼻梁高挺，嘴唇微动。
他一笔一画，堆砌的很认真，但那些白色的线条组合在一起就不太像柳树，像那种……
污水里面缠绕在一团的枯草。
像是没想到宋嘉实也会有不擅长的事情，她站在桌上愣了一会儿。其实今天在听见宋嘉实说他会画画之前，她也没想到他会。
倒不是别的，因为秦明石有时候会让宋嘉实上去讲题，宋嘉实画的图形，还有辅助线，确实对不起他会画画这件事。
但想来想去，宋嘉实也没有不会的事吧。
她身子蹲下，换了个姿势坐在了桌边，轻声道：“宋嘉实，你真的会画画吗？”
宋嘉实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周林芙坐在桌边，大概是俯身的原因，显得她全方位的关注着他。
她皮肤白皙光滑，因为刚刚忙碌，脸上还微微泛红，有些粉笔灰落在头顶，却不显落魄，有些，另一般的好看。
此刻她坐在桌边，不大规矩，从宋嘉实的角度，能看见她蓝色校裤下不小心露出一小截的白皙小腿，在外面晃晃悠悠。
听见她这样问，宋嘉实点点头，很温柔地笑了笑。
没等周林芙出口反驳他的画技，他很认真的解释道：“不过我是抽象派。”
“……”
方亭一大早就来了教室，自从宋嘉实上次值日被扣分后，她整个弦都崩的很紧。倒不是觉得这个职位如何重要，如何不舍。
实在是吴小楠发起火来，真的是个巫婆啊！
但她今天十分庆幸，她来的比学校年级卫生部的人要早，及时发现了班里的卫生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外面的窗台都没擦啊。
这段时间倒不会刮风下雨，只是春风一吹，那灰尘就密密麻麻的往下撒。
看见同桌刘齐来后，方亭没忍住抱怨：“唉，我现在觉得上次可能真的是宋嘉实没做好卫生了。”
刘齐刚把书包放进课桌，正准备说话，听见她这样说，还有些讶异：“怎么突然这么说，你不是宋嘉实的小迷妹吗？”
方亭撅嘴：“可是他昨天连外面的窗台都没擦唉！那么大的面积都忘掉，也太马虎了。今天我来了之后还要把那些地方都擦干净，把我累死了。”
宋嘉实拿着给周林芙的早饭刚好走过来，方亭瞬间噤声。她声音也不小，刚刚提这件事情的时候，大半个教室的同学都听见了。
其中自然也包括宋嘉实。
但听见方亭这么说，他脸色没怎么变化。
看见桌上搁着的早餐，周林芙只觉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淡淡的提醒道：“昨天是胡韬做值日。”
“嗯？”听见周林芙这样说，方亭微微睁大眼，不敢相信般，扭头回去翻自己的记录本。
确实不是宋嘉实了。
看来是之前宋嘉实值日做久了，她都习惯了。
她继续往前翻了翻，原来前面都轮流值日过几个人了。
方亭嘴里嘟囔着：“我有这么失职吗！林芙，你怎么比我还清楚谁值日啊。”
周林芙插上牛奶的吸管，刚喝了一口，没来得及等她说话，方亭恍悟道：“我想起来了，你之前上次看过我的值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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