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忆穿书2
翟尔失眠了，或者说，他不敢睡。
之前他还可以用酋逞的故事一直麻痹自己，直到自己实在熬不住了才睡，因此也就没有心思和力气去想自己被车轮碾死的事情。
但现在，白天的经历再次唤醒记忆。
什么事情都不敢做的翟尔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出那恐怖的一幕幕。
翟尔也不知道自己硬撑到了什么时候，反正最后还是睡着了。
这次，纵然累，还是不可避免地梦到了死亡的那天，以及过去的种种。
翟尔痛苦地咬住泛白的嘴唇，汗不停地往下流。
恍惚中，翟尔感觉有人走了进来。
翟尔努力睁眼，但只是徒劳。
一条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翟尔脸上的汗，同时，一只手温柔地拍着翟尔的背。
“别怕，宝宝，妈妈在……”
木希心疼不已，小心地安抚翟尔，毛巾打湿又拧干了一次又一次。
好在，翟尔渐渐松开紧咬的下唇，表情变得平和。
木希停下动作，坐在床边，静静看着终于熟睡的翟尔。
良久，无声离开。
接近天亮的时候，翟析也进来了，见翟尔睡得酣甜，于是帮翟尔掖了掖被子，就悄悄离开了。
翟尔第二天是被隐隐约约的讲话声吵醒的。
“12点了，要不要把宝宝喊醒？”
“让他继续睡吧，这几天把他累得够呛。”
“可是那么晚了，会不会饿坏了？”
木希显然很担心。
翟尔瞬间清醒。
他马上蹦下床，没想太多就拉开了门。
然后跟木希两人视线相对。
“宝宝，你醒啦，先刷牙洗脸，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木希一脸惊喜地快步走近翟尔，但是没有贸然做其他亲密的动作。
翟尔不太自然地点了点头，有点同手同脚地进了洗漱间。
不敢磨蹭，翟尔用新的牙刷刷好牙，用手舀水洗了把脸，就出去了。
餐桌已经摆好了饭菜，木希两人探着头，似乎在看他出来没。
看到他的时候，两人眼睛明显一亮。
翟尔禁不住也笑弯了眼。
明明菜都摆在他那边，木希两人还唯恐翟尔夹不到一样，先试探性地夹了一筷给翟尔，见翟尔乖乖吃完，顿时像解开什么禁忌，拼命给翟尔夹。
翟尔忙得连头都没空抬，狂吃不停。
吃完翟尔本来想洗碗，但是他才刚叠起两个碗，就被制止了。
“宝宝，快放下，让爸爸来！”
翟析一脸紧张地夺走翟尔手里的碗。
“宝宝真乖，才八岁就知道要帮爸爸妈妈分担了。”
木希一顿猛夸。
“奖励宝宝今天多看一个小时电视！”
翟尔整个人懵圈了。
八岁做家务很奇怪吗？在孤儿院，他六岁就会煮饭洗衣服了，七岁都可以下地干活了。
翟尔不理解。
但是不理解归不理解，翟尔还是乖乖把碗让给翟析，接着跟着木希来到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上放的是现在小孩子最喜欢的动画片。
童年基本跟动画片无缘的翟尔看得津津有味。
看着翟尔终于有点小孩子的样子，木希悄悄松了一口气。
两个小时的电视时间不经意就结束了，翟尔意犹未尽地频频回头看黑屏的电视机。
这个画面看得夫妻俩心都要化了，但是为了翟尔的眼睛，两人狠狠心当没看见。
翟析从翟尔的玩具柜里拿出一个新的还未拼装的积木，哗啦啦倒了一地，然后被木希一巴掌呼头上。
“干嘛呢，撒一地让我们怎么坐！”
翟析憨憨一笑，忙把边上的积木推到中间。
木希温柔地指了指说明书上的图片。
“宝宝，你拼熊二，爸爸妈妈拼熊大和光头强，看谁最先拼装完全，好不好？”
翟尔从来没有玩过积木，兴致勃勃地点点头。
三个人就这样拼了一下午，结果连一半都没拼完。
特别是翟尔，生疏又笨拙，老是拼错重拆，因此进度很慢。
木希两人为了配合翟尔的进程，也放慢了速度。
接下来的几天，木希夫妇都陪着翟尔一起搭这个积木，当然，最后翟尔赢了，翟析又送了翟尔另一个积木模型。
期间，夫妇俩人原本打算陪翟尔出去走走，认认路，但是每次开口，翟尔都是沉默不语，低头绞手指。
两人也不好逼太过。
关键是，翟尔除了排斥出门，其他表现都非常好。
每天早起煮粥，搞卫生，洗碗……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把两人吓一跳，心疼极了。
但是如果让翟尔不做，他只会摇摇头，说。
“妈妈，这是我应该做的。”
第二天依旧。
懂事得一点也不像他们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儿子。
但是眼睁睁看着翟尔四天都没有踏出家门一步，两人坐不住了。
木希单膝点地，两手扶住翟尔的手臂，仰头看他。
“宝宝，我们今天出门好不好？如果还是受不了，妈妈辞职呆在家里教你好不好？”
木希的眼睛里满是哀求。
翟尔的心仿佛被揪住了一样难受，手指颤抖。
他没办法告诉木希他曾被车轮碾压，因此对马路有阴影，但他更没办法让木希因为他而辞职。
“好，我能指定去哪吗？”
“当然可以！”
嘿嘿，他马上要去见酋逞了，如果他有幸遇到了，要不要上前打招呼？除了道姓名，他还可以说什么？能不能厚脸皮请酋逞一起玩？
……
这些假设、这些念想被翟尔塞满整个脑海，力图让死亡追溯无立足之地。
事实上，他做到了。
这一刻，他对酋逞的依恋，到达了最高峰。
其余无法掩饰的，如脸色煞白，都被统统归咎于晕车。
所以，木希夫妇只是感觉有点不对劲，却远远没料到真相会是这样。
幸运的是，木希恰巧是这所学校的老师，因此翟尔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入校门。
终于，远离了马路，翟尔松开一直攥着的手，被掐在手心的衣袖留下深深的掐痕，还好手心没事，不然肯定会被木希发现。
翟尔被木希和翟析牵着手，在校园里闲逛。
其实翟尔没有抱太大希望能见到酋逞，之前的幻想不过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事实上，因为《逃离偏执男友》这本书对酋逞童年描写甚少，翟尔甚至连酋逞在哪个班都不知道。
但当翟尔来到操场，看到一堆人围在一起，心猛地一跳。
翟尔有种预感，被围着的人一定是酋逞。
翟尔控制不住向前。
木希夫妇见翟尔居然愿意主动跟别人交流，高兴极了，任由翟尔过去。
然后翟尔在离人群一米外停了下来。
“酋逞，我可以跟你一起踢足球吗？”
“酋逞酋逞，我们打羽毛球吧！”
“酋逞，别听他们的，我们打篮球！”
“酋逞才不会跟你们这些臭烘烘的男生玩！”
“切，不跟我们男生玩，难道跟你们女生绣花啊！”
“你！”
……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酋逞不得不开口。
“谢谢大家的好意，我这节课已经请假了，数学老师找我有事。”
众人蔫了。
“肯定是奥数比赛的事！”
众人主动让开一个口，等酋逞出去。
酋逞抱歉地笑了笑，往教学楼走去。
翟尔从酋逞露脸的那一刻起，就傻住了。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长得跟文字形容的那么好看！
眼看酋逞越走越远，翟尔终于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大哥哥。”
翟尔的小短腿跑得贼慢，愣是没赶上，情急之下，翟尔大喊出声。
酋逞的脚步顿了顿，回过头来。
然后意外地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长的跟洋娃娃一样的小孩着急地向他跑来。
敏锐地察觉后面还有两个大人跟着，酋逞也不好假装没看见。
“大哥哥，我叫翟尔，可以跟你做朋友吗？”
翟尔追上后气都来不及喘，忙说完。
“可以，我叫酋逞。”
“给。”
翟尔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放在酋逞的手心里。
“那哥哥去忙吧，再见。”
翟尔后退一步，朝酋逞挥了挥手。
酋逞原以为这是一个难缠的家伙，结果，还挺贴心的。
酋逞盯着翟尔脸上灿烂的笑容，挥挥手，转身走了。
路过垃圾桶的时候，酋逞本想把手里的糖果扔了，但回忆起翟尔那双清澈的眼眸，还是收了起来。
能见酋逞一面，翟尔已经很满足了，整个人都乐呵呵的，连回程也没那么难受了。
看见翟尔还是乐意跟人交流的，木希夫妇稍稍放下心来。
因为木希是高三老师，也不好请假太长时间，因此第二天木希就上班去了。
翟析还是呆在家里陪翟尔，顺便把翟尔的转学给搞好了。
毕竟是失忆了，原来的同学也变得陌生，还不好解释翟尔失忆的事情，倒不如转学来得轻松。
懂事的翟尔当然没有意见，虽然遗憾不能成为酋逞的学弟，但是他是职工的孩子啊，随时可以去酋逞的学校找他。
于是，在某个星期的同一天的同一时段，早上因为复诊没有上学的翟尔跟着木希再次来到酋逞的学校。
果然，酋逞正在上体育课。
木希因为有课不得不赶往高中部，因此只能把不愿走的翟尔一个人留在小学部操场。
翟尔坐在一棵大树下，静静看着酋逞跑步。
酋逞的体力超群，身后的同学都累得直喘粗气，酋逞依旧面不改色，柔韧有余。
翟尔全程眼冒红心。
快跑完的酋逞慢下脚步，顶着烈阳又跑了十几米，然后向阴凉处走去。
翟尔紧张地看着酋逞走近，然后在他旁边坐下。
翟尔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趁着其他人还在跑，把一瓶还冒着冷气的矿泉水递了过去。
“大哥哥，你还记得我吗？我叫翟尔。”
问是这样问，其实翟尔根本没想过酋逞会记住他。
结果，酋逞暼了翟尔一眼，接过水，漫不经心地回道。
“记得，上次送我糖的那个。”
翟尔顿时开心得笑弯了眼。
“哥哥，你在哪个班啊，下次我找你玩。”
酋逞仰头喝了口水，没有理会翟尔得尺进尺的要求。
远处，同学已经在呼唤酋逞。
翟尔有点心急，但是又不敢催，于是眼巴巴看着酋逞。
酋逞慢悠悠合上瓶盖，接着把冷冰冰的瓶身贴在翟尔胖乎乎的脸颊上，在翟尔惊讶的表情下抛下一句话。
“四年级三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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