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5章
雅思站在一副颇为前卫潮流的抽象画前，对着招待员举手示意：
“麻烦一下，我想要看一下这一期的作品简介，可以给我一本吗？”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招待员在书架上查看了一下，带着歉意的微笑说：“很抱歉，我们放出来的已经全都发完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麻烦再等一下，我现在去联系一下货仓那边，让他们送一批新的，您看如何？”
雅思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
看着招待员转身离开后，她对着眼前的这幅画也没了多大的兴趣。原本今日进来就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为了打发时间与放松心绪，先前的那场晚宴未能如愿找到贺哲男，也没遇上对杨志球的计划有兴趣的其他富商……可以说是败兴而返，而没过几天银行的人就找上门来，虽然在交谈前她就并未抱有多少希望，只是没想到形势却是比他们想的更严峻些。没有贺哲男的动向，杨志球只能找到对方公司，而她也只得在家等候。
正要离开时却是见店主吉安娜从侧门走进，对方眉毛一挑朝自己打了个招呼：“jessica！没想到今天能碰上你。”
雅思已是画廊的常客，跟她自然也是联系尚密的朋友，微笑着回应后邀请道：“不若我们一道饮杯咖啡？”
“sure。”
“我请你好了，”吉安娜脱下长外套挂在椅背后坐下，还不待雅思说什么就招呼着拿出纸笔等在一旁的侍应：“一杯斋啡，一杯卡布基诺……”她思索了一下，扭头询问雅思：“今天店里进了几盒新鲜的草莓准备做甜点，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雅思摆了摆手：“不用了，这样就好，多谢。”待侍应退下后她笑着道：“斋啡是给我的？难为你还记着……我也好久没饮过斋啡了。”
吉安娜支起胳膊撑着下巴看她：“当然是——给我自己的，”她话音故意拖了好长，见雅思吃瘪的神色忍不住调笑道：“你看你，最近失眠这几个字都摆在脸上，还喝什么斋啡呀？”
雅思眨了眨眼，颇为苦恼地问：“黑眼圈有这么明显？”
吉安娜这回仔细打量了一番，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对方摆在玻璃桌上的手背：“开玩笑开玩笑，放心啦，很淡的……只不过我们最近尝试了一点新做法，想叫你尝尝鲜咯。”她对着雅思解释道：“传统的卡布基诺是三分之一浓缩咖啡，三分之一蒸汽牛奶和三分之一泡沫牛奶，我们现在做的是少放奶泡多加牛奶，口味更加清淡些，我觉得你应该会更喜欢这个，而且喝这个也没有失眠的困扰哦。”
雅思被她说动，看着送上来的卡布基诺忍不住用调羹搅动了一下上层密密浮浮的白色奶泡，浅饮一口后问起：“你不是去度假了吗？我还以为你回来的要更晚些呢。”
吉安娜手一摊，“他们搞进来一批新的作品嘛…虽然大体的风格是我定的，但是具体什么画作什么氛围还是得亲自到场感受下才好，只是没想到会碰上你，看来我今天的运气会很不错。”
雅思不由得回想了一下：“我记得上次见你……还是在实验室。”
对方表侄工作的地方，而吉安娜自称上学时化学课的成绩很好。她笑了一下，此前从未有人邀请自己去实验室这样的地方。
「“我在法国度假时认识一个正读化工研究生的男孩，他从实验室里偷带了些材料拿出来说要给我一个惊喜。表演一个小魔术，就是把氯化钴溶液滴进氢氧化钠里，他说自己从未失过手，至少学院里的女孩都很喜欢这个。”
吉安娜低下头，认真地、一点点地把氯化钴滴入试管，在她的手下，两种溶液相互触碰的一瞬间很快反应起来，形成蓝粉色的沉淀。她有条不紊地继续滴加，落下的水珠如雨点般击打开沉淀物，它们翻滚起来，就像是傍晚天边的浓郁卷云。
雅思屏息凝神，她看到蓝色越积越厚，底层的粉色则开始慢慢下坠，吉安娜一身黑色长裙，似乎故意未着白大褂，但在这如夜空黑布的映衬下，这一幕化学物质的反应就像缓缓飘落的樱花雨。
“很漂亮，”她由衷地评价道。
还未结束，吉安娜默默地从雪白的架子上取下两个透明澄澈的烧杯，挨个装上蒸馏水，快速地往里倒入两种白色粉末。雅思困惑地看她用玻璃棒面色冷淡地搅着，又看到对方加了几滴醋酸，在她面前摆上一个更大的烧杯，最后迎着她的目光缓缓地小心地将两杯溶液倾倒了进去——两股水流汇聚，变成漂亮的明黄色。
“如果加热，它就会又变得澄清，直到最终冷却下来。”酒精灯在实验室里静静地燃烧着，雅思垂下眼睛，有火焰的光斑经过玻璃的折射倾落在她安静的眼睑上。
液体被移到锥形瓶中，而现在它已然冷却，有金色的光点从瓶底往上升起。像是水中被切碎的丝缕金箔，越飘越多，落进雅思的眼睛里，比风吹时湖面的粼粼波光更加闪耀而静谧。
“我说，你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
吉安娜明显顿了一下，接着扬起眉毛，“我说…也算用心了。”似是某种逃避，对方拿起锥形瓶摇晃起来，洒满瓶子的金点便在溶液中旋转飞舞起来，一如夏夜路灯下的扑火飞虫。
也许可以有许多种办法，来延续美好的存在。比如为了让瓶中灯火永不熄灭，只需要加入乙醇和甘油。人为地制造出一种物质上的永恒，对于洞悉了其中机巧的人们来说并非什么难事，但是这般心思却更接近于一种廉价。因为心思总可复制，无限运用。说到底不过水中月镜中花的一片虚假。
就像真正的樱花雨，最终是要无可避免地走向落尽的结局。」
雅思的脸上仍带着浅浅的微笑，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会面对破碎的水晶球而哭泣的小孩——童话已经碎裂，兴许玻璃碎片上还沾着流光溢彩的亮片，如果因为它的漂亮与自己的不甘而想把它们收集起来，那么最后只会割伤自己的手指。
“别提了，我那表侄后来可是见我一次就要怪一次，因为没按她那的标准处理好…还是请了她一顿才能歇歇。”吉安娜一副不堪其扰的无奈模样，转瞬间又开起一个话题：“对了，你也瞧过这些画作了，觉得如何？”
雅思蹙眉思考了一下，给出了一个中和的回复：“你是要换风格吗？跟以前比倒挺大相径庭的。”她还是更偏好浓墨重彩的油画作品，至少画面鲜艳看得舒坦，也不必过于纠结寓意。
吉安娜肯定地点头，“这个决定当然是做过市场调研的…只是，”她面露犹豫，纠结着开口：“其实我是想换个风格，把店做大，届时再办场展览。”
雅思鼓励她：“很不错的想法呀……”她略略思量片刻，才悟了对方的话外之音，也不含糊，直接点明：“你是想邀我合伙吗？”
吉安娜点了点头。
雅思不由得垂下眼睫，若是一个月前，她兴许会没什么疑虑地痛快答应下来…但是现在，在银行的人过来之后，她的一些饰物、股票，兴许连定期都保不住了。
吉安娜看出她的难色，宽慰道：“也不是很急啦，如果你没有兴趣就当我是说笑吧…不过放心，如果你有意向的话，我肯定会给你留个位子的。”
雅思“嗯”了一声算是答应，接着聊了一会后才正式道别。
而在雅思推开画廊正门之时，她接到了来自杨志球的电话。
“喂？”
“老婆，贺…贺哲男进医院了！”
绵绵细雨在傍晚时分转为气势磅礴的阵雨，上天似有雷霆之怒，骤风携卷着雨滴急促地敲打着大地，噼里啪啦的，叫本就繁杂的世界更为混乱无序。雨水如断线珍珠叩在沿路屋顶，溅起朵朵水花，又沿着道路两侧的树皮之间的沟壑汇聚成溪，一汩汩倾斜而下串起一片晶莹水帘。
雅思坐在出租车后座，盯着手里抓着的手机，似不知今夕何夕，不知如今身处何方。玻璃车窗不能完全将回荡于天地之间的嘈杂隔绝于外，她能听见那水石碰撞的声音，短促、决绝，密密麻麻，也随之带来怅惘与迷茫。
当她自车窗后隐约瞥见越来越近的医院大门时，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突然意识到，原来那个人其实离自己很近，而其实打不打破这层薄膜，也在于她自己。
其实她知道，即使她不打这个电话，贺峰也会迅速收到消息，自己打不打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可她知晓了这件事，而选择回避贺峰反而就像是自己没有放下。
于是她点开通讯录，拨打了那串熟悉的数字，其实她不知道这个号码有没有被换掉。
电话通的那一刻，雅思才注意到自己一直都摒着呼吸，她重重吐出一口闷气，冷静又简短地说：“贺哲男在养和医院三楼，303。”
那头顿了顿，须臾后她才听到那道熟悉而又有点陌生的声线。
“感谢你的告知，我会转告boss的……杨太。”
(https://www.yqwxw.cc/html/75766/75766588/659951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yqwxw.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yqw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