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女王的过去

又是一个艳阳天，清风拂面，樱香扑鼻。竹野青拿着自己的便当盒，寻了好久才发现紫藤萝花架下的那块清净之地，可走近时却看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不用凑过了仔细辨认，在这校园里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拥有一头闪亮的银发。

        “铃铛学姐。”出于礼貌，竹野还是叫了一声算作招呼。声音惊醒了正在发呆的陈风，她生气地朝竹野望了一眼，意识到是青时，目光才稍稍变得轻柔一些：“嗯，青酱。”

        于是乎，在午饭时间的紫藤萝花架下铃铛和青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我听说你在俄罗斯的时候学业可是门门渣啊。”青笑着对学姐打趣。

        “竹野青同学，请注意你对教练说话的语气。”铃铛斜着眼睛看她，装作很生气的样子。

        “啊啦，生气了。看来传闻是真的了。”青眯着眼笑了起来。

        “真是的，现在的小孩子不好好学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啥。”铃铛无奈地摇着脑袋……

        “竹野青同学，我的过去你无权知晓。”不知道青说了一句什么，铃铛立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虎视眈眈地望着她，并且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紫藤萝花架下，只剩下震惊的青端着饭盒目送铃铛离开。

        五年前，俄罗斯，摩尔曼斯克。

        凌晨两点钟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时候，阿芙罗拉（铃铛的俄罗斯名字）乘坐着这条这座城市里的有轨电车，遥望着远方墨绿色的天际。那神似古希腊神话中蛇眼的颜色在变换着莫测的姿态，一路延伸直至划过整个漆黑的天空。圣诞节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可是摩尔曼斯克的长夜却还有一个月才能终结。阿芙罗拉握着母亲唯一的遗物，尽量不去想那个冰凉的住所。

        俄罗斯和日本的混血让她拥有了双重国籍和两个名字，却无法让她活得完整。五岁那年，自己半夜被嘈杂声吵醒，睡眼朦胧中却亲眼看见父亲在后花园掩埋母亲的尸首。因为兄弟众多加上只有她一个女孩，有家暴倾向的父亲不允许她去上学，只是让她洗衣做饭，还时常对她拳脚相加。即使她偷偷跑出去打网球被教练看中，父亲依然不给她一次机会。

        事到如今她终于受不了了，与父亲大吵一架后她在小酒馆醉了一夜，然后乘上有轨电车去往这座城市的最高点。背靠着冰凉的支柱，阿芙罗拉望着灯火通明的小镇，呼出的气体瞬间变为森森白雾。远处幽绿色的光斑依旧跳动闪烁着，在爱斯基摩人的传说中，极光是黎明的象征，而自己的名字——阿芙罗拉正是拉丁语中司晨女神的代表。

        “黎明总会到来的，对吧？妈妈。”阿芙罗拉紧紧攥着母亲的遗物，眼睛却飘向未知的天际。

        “阿芙罗拉？”听到身后靴子轻踩雪地的声响加上一身试探性的呼唤，阿芙罗拉回过身去，又惊喜地叫出声来，“梭夫斯基教练？！您怎么也在这？”

        也许是缘分让他们相遇，一次是在街头网球场，一次是在这个城市的制高点。

        从那之后，阿芙罗拉就投靠了梭夫斯基教练，并且发誓再也不用阿芙罗拉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总是在提醒着自己俄罗斯的血统，还有五岁时那个狠厉的男人满手的鲜血。而梭夫斯基教练也没有让她失望，一直致力于对她的训练，直到把她送进全国大赛。十四岁的时候，陈风铃铛这个名字已经在全国网球公开赛的青少年榜单上位列第一。

        三个月前，俄罗斯，莫斯科。

        授奖的陈风早已离开了所谓的故乡，那里除了鱼子酱和极光没有一件能够真正值得她去怀念。电视里播报着实时的新闻，她却被一行小字吸引了眼球。

        “天王陨落！昔日网球冠军竹野清一郎在巴黎逝世。”

        只要是体育运动爱好者，一定会对十年前的“世纪之战”有所耳闻，更何况其中之一的竹野清一郎更是网坛的实力天王。还没有等铃铛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一旁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喂？你好，哪位……您是……”从电话中，铃铛了解到对方是竹野清一郎中学时代的教练龙崎堇。龙崎教练希望陈风能够来青学做教练，并一再强调这是竹野清一郎的意思。一开始陈风还不相信，直到龙崎教练发来了清一郎寄给她的信的复印件，她才向梭夫斯基教练提起这件事情。

        “既然竹野先生这么看重你，那么希望你能够和他的女儿切磋，那你就去吧。”梭夫斯基教练慈爱地看着她，柔声叫着她的名字，“阿芙罗拉……是该把你还给你的母亲了。”但这次陈风并没有生气，而是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一个月前，日本，东京。

        刚刚来到日本的陈风除了拜访龙崎教练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租一间房子。然而东京的地段错综复杂，转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中意的。就在她失望地准备乘地铁回宾馆时，却被一个年轻的声音叫住了。

        “嗯？”陈风回过头来看着叫住她的小姑娘，墨色的瞳仁中满是惊奇。

        “已经开学一个星期了，陈风教练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吗？”面对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陈风想起来她是青学的学生会主席，一个名叫尹云的中国留学生，经常来网球部看正选训练。

        “是啊。没有一个地方是我满意的，还在找。”铃铛回应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教练喜欢樱花吧。正巧我公寓前的花园里种满了樱花，而且离青学很近。不知道教练有没有兴趣和我合租？我正愁那么贵的房租一个人负担不起呢……”尹云淡淡地提议道。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樱花？”铃铛被她说得有些动心。

        “你的耳钉对你很重要吧。你每天都会无意识地摸自己的耳朵很多次，怕把它弄丢吧？”铃铛的耳钉仅有一只，却很精致地做出了樱花的形状。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是她能够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动力。

        “好吧，我们去看看你的房子。”铃铛笑笑，装作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话题。看她没说什么，尹云也很识趣地没再说什么。

        于是，铃铛和尹云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成了室友。虽然尹云几次都想打听铃铛的过去，但是铃铛就是不肯说，而且动不动就会生气。那毕竟是她陈年的旧疤，是任何人都不能碰触的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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