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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找到了


林潇醒来的时候,感觉犹如宿醉过后的清晨,头痛欲裂浑身难受,简直快要裂开了。

        他爬起来,被背后的疼痛拖累,动作诡异又扭曲。像是牵扯到了什么神经,他感到了某种尖锐灼热的疼痛,背后的肌肉抽搐了两下,人又跌回了地上。

        他看向周遭的环境,这里像个巨大的地下空洞,周围有非常多的电子设备。电子设备的面前似乎有一些人,而这些人现在已经同设备长在一起了。而在空洞最中央的位置,盘踞着一个巨大的……不知该如何形容的东西。

        它像是个巨大的、泛着绿色荧光的半透明果冻,果冻里还不时有些细细的光线闪过。

        这玩意儿如果变小一点,用作床头灯,林潇一定会很喜欢的。不过这种情况下还是算了吧,有点恶心。

        他看着那玩意儿,意识到了这就是与城同名的怪物天目。

        也不委屈了这名字,这世界现在到处都有摄像头,它无处不在,如此强大,什么都能看到,就像天上的眼睛,俯视一切。

        他想吃了林潇。林潇能感受得到。如此直白又□□的欲望,他已经感受过很多次了,就像人看向美味的烤羊腿一样的眼神。

        虽然他也看不出这东西的眼睛在哪里。

        但他似乎也同他的许多兄弟姐妹一样,无法一次性吞下他。他选择把他关起来,慢慢消化。

        “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呢?”林潇试探着开口。他知道自己距离极限还有多少时间,但他摸不准白墨的状况。天目一时半会儿吞不下那么大片的阴海,但绝对消化得比他快。

        空气里传来了听起来颇为阴阳怪气的电子人声,天目通过音响发声,但这音质真是糟透了。

        “他现在很快乐。”那个声音说道。

        意识矫正器。

        林潇叹了口气,他倒是不担心这个。白墨在这玩意儿起作用的五年间还能保持清醒,那么现在也一样。

        “他在哪?”林潇试图坐起来。他成功了,勉强靠在一堆夹杂着絮状物的电子元件旁。

        “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真是废话文学大赏。这回答得驴唇不对马嘴的程度跟公司里的监管部门有的一拼。

        “你想吃了我吗?”林潇试图讲道理。虽然一般来讲你跟怪物讲不了道理,但总归是能够转移注意拖延时间的。

        “是的。”他终于明确回答了他,谢天谢地。

        “为什么?我闻起来很香吗?我们只是来救人的,并不打算妨碍你……不如这样,你不要吃我,我也不救人了,放过彼此如何?”林潇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对待胡言乱语的怪物有时就是得胡说八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应该和谐一点,创造美好世界。你这样,搞得这么大可不好。”

        “……你闻起来好香。”天目果冻缓慢地自那一大坨里面伸出一条均匀的触须,来到了林潇的面前,上上下下地磨蹭着,像是个面对着巨大糖果无从下口的孩子。

        孩子举着大棒棒糖舔不动的时候会做什么?

        林潇迟钝的思考落在了他危机感的后面,但他现在躲不开——

        孩子会咬一口。

        果冻意外地有力,寻到了他背后出血的地方,附在上面,像水蛭一样疯狂地吮吸起来,几乎要将那段脊骨吸出去。

        林潇痛得几乎神志不清,他觉得自己可能短暂地昏迷了一会儿,等再睁眼的时候他已经趴在地上了,而天目已经离开,看样子孩子被棒棒糖里的刀片划伤了嘴巴。

        “好痛……”天目似乎还有些委屈。

        林潇心说自己才是痛得要死。

        这地方很暗。唯一的光源是天目本身。但林潇不能强行吞了它,猎神的骸骨会把他杀了的。

        或许其实也不是不行——他等这样的机会已经很久了,限制器自他从阴海猎场出来就又被调整了一番,现在他能够感到自己每动一分力量那玩意儿的尖刺就往身体里扎进一分,而他的胃口很好,非常好,他知道只要再多吃下一只,限制器触动警报,自己会被猎神的骸骨穿透,撕裂,变成一堆稀巴烂的垃圾。

        他见过那么多被骸骨杀死的怪物。人类不会死亡两次,但作为怪物的人类是可以的。

        然后他就终于可以解脱了,从这无边的阴霾里,从这死后也无法脱离的苦海里——

        然后他想起白墨,想起那个赌约和承诺……他不是个擅长出尔反尔的人。答应了的事,他都会尽力去做的。

        他不知道,或许其实这只是个理由。到了这种地步,坚持去做某些事需要理由,再无关紧要的都行,哪怕是明天会有自己喜欢的杂志出新刊也可以。

        他伏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喘着气,手指无意识地在地面上摸索着,这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带着种神经质的偏执,源自他失明的那半年养成的习惯。

        然后他感觉自己触及了某种……濡湿的,冰冷的东西,很熟悉,他同这玩意儿在阴海里相处了六个日夜。再熟悉不过了。

        于是他笑起来,死死地抓着那蠕动的液体,带着某种近乎神经质的癫狂和颤抖。

        ……

        白墨知道现况。天目没有动他的记忆,只是动了他对于情绪感知的那部分,真是要命。

        他躺着的这个空间——这里像个机械胃袋,在缓慢地蠕动,有点像他想象中的水床,或者是小时候某一次坐火车睡卧铺,他难以自制地感到舒适,即便这里又冷又硬,周围还坐着卧着躺着站着那么多面带微笑的人,但他感到很快乐。非常的、无边的快乐,快乐得像是在飘,仿佛在高空摇摇晃晃。

        而只要他试图坐起来,他就开始感到难以抑制的悲伤、焦虑、不适,这种负面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就好像被遗忘了理由。

        他感到了那片海。自己的猎场。阴沉的海。他呼唤它,它应声而来。

        他毫无由头地流着眼泪,无名的悲伤淹没了他,他感到很难过,难过得很想从高处坠落,这很难控制,他庆幸这里没有窗子。

        “找到他。”他试图倚靠说话来对自己强调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要吃一只怪物,后来得知这里是当年关了林潇的地方,现在他希望最好也能把林潇的两个眼球找回来,林潇会喜欢的,他现在的眼睛看不了很远。

        但他依然悲伤。那感觉如同潮水,快要没顶。

        他坐起来,然后开始深呼吸,即便这什么都改变不了。太难受了。极端的负面情绪让他的身体也越发的不适起来,但他知道自己有要做的事情。

        这场面一定很怪。他想着,抹了把莫名奇妙的眼泪。

        他好难过。他想躺回去。躺回去就可以继续舒服又快活了。

        可是这样不行。他知道不行。

        他拖着步子跟上来自阴海的触须。在天目的猎场里调用自己猎场里的存在让他感到更加难过,他觉得头痛得快要炸掉,胃部似乎在痉挛,手也抖得不成样子。

        他觉得自己就要烂掉了。快要被绞碎了。他莫名想起从前炎热夏天里教室空调坏掉的日子。粘腻的、体育课后脏兮兮的来不及洗的身体,封闭空间里人体散发的异味,他曾厌恶那一切。也同样厌恶自己的身体。

        别这样。他试图说服自己的身体。不要在这种时候被过去的记忆入侵大脑。不要崩溃。这不是你本来的想法。

        触须蔓延,越来越大,它们几乎是无限地在延伸,如此凶狠,又如此悲伤,想要将这里完全地包裹。

        “快点……找到他。快点。”他催促它们,觉得自己已经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去死。无数种自我了结的手段在他的心底徘徊,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但他没剩下多少理智了。

        他拖沓的步子被绊到,他有好一会儿不能起身,跪在地上发呆,像是已经被潮水淹没。

        然后他又磕磕绊绊地爬起来。他想着,他得结束这个……早点下班。下班回到那该死的憋闷的地下房间,虽然憋闷,但和林潇在一块儿也还好。他想到林潇,想到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林潇的存在是完全神秘的,认知限制系统里没有任何关于他的选项,也就无从被限制。他同他说什么都不会被屏蔽,尽管他戴着面具,他不知道他的样子,可他们的交流是毫无障碍又舒适温馨的,他那时候感到很快活。

        可现在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他想到那副画面,感觉不到任何快乐,只觉得焦虑和压抑,天目在催促着他快些躺下,像那些快乐的傻子一样。

        眼泪模糊视线,他像被触须拖动向前的布娃娃,已经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他开始干呕,胃部痉挛抽痛,手脚发软地哆嗦着,心脏跳动得让他感到心悸。

        然后他漫长又艰难的搜寻终于有了结果,在他的触须蔓延的尽头,有人抓住了它。

        像是因为漫长的呼唤终于有了回应,又或是因这莫名的遭遇感到委屈,他的眼泪越发汹涌地流了出来,尽管他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但他仍死死记得自己要做的事。于是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向那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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